研究
Research

艺术家随笔 | 巴黎散忆之走进阿利卡井士剑 / 2021年03月10日

黎散忆之走进阿利卡

——记读其画有感


井士剑

1996年初春于杭州


图片

阿维格多·阿利卡

布面油画

97cm x 162cm

1997


走进阿维格多·阿利卡的画室,仿佛走进那你我要寻失已久的家园,走进那无数渊瀚的宇宙空间……它是那样亲切的从心灵之处向你我走来,又把我们引向那最接近我们心灵归宿的远方。这并不十分宽大的画室,在这里一切都成为空间延伸,都在述说着自我的生命,一切都在转化为视觉的感悟。墙壁在喃喃细语,这分明没有窗却把我引伸到很远很远,而那分明开着的窗却使你有一种清醒但欲语不能的朦胧之感。室内的每一物、每一处都使你感到外界的无尽。瞬间的停留使你感到动感的永恒、单纯,片段的画面总给予你画外的诉说,而却没有任何的情节。大量的自画像、静静思索的诗人妻子安娜、友人像……;卷卷书香以及散发着诱人的果香的水果……;一切仿佛都在追问与诉说,我们都是谁?我们就是这样的吗?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来?它们在静静聆听着主人对自我的质疑,似乎在回答而又似乎在同样的追问。面对人类所存在的危机和一个新的世纪即将到来,这里没有躁动不安的浮夸,而有一种发自建立在人类文化基础上的质询:我所看到的是这样的吗?似乎也在告诉世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从《安娜像》静静地思索中你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但她又没有回答你。


图片

穿着红衣黑马甲的安妮

阿维格多·阿利卡

布面油画

100cm x 81cm

1993


走近阿利卡,微笑详和的神态使那双蓝色的双眸给予我更多的疑问,我是谁?你是谁?似曾相识,既相识又为何仍然质疑?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向哪里去?我们又是谁,我们就是我们吗?当《蒙娜丽莎》的微笑给予了我们人文的启蒙。使我们从宗教和愚昧走出而体验人的喜悦,我们还远远不能知道自我的含义。从文艺复兴开始,人类在经过几百年的追问中,普通性感知的共性体验使我们得之甚多,同时,也使我们失去自我。杜尚反叛与诙谐的思考使我们从《带胡须的蒙娜丽莎》已经感悟的生命的另外含义。但他还远远不能为我们打开追求人类个性的开端,使我们步入自我的真正含义。在近半个世纪的追问中,阿利卡从抽象语言的体验中,获悟了超离物质感的空间思索和想象的体验,接近宇宙空间与自我之间的纽带。抽象艺术的重复使他感悟到绘画价值个性的重要,使他放弃了已经成功的抽象艺术,再次踏上追问生命的旅途。


图片

带胡须的蒙娜丽莎

马塞尔·杜尚

1919


在他近八年的素描训练中,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训练,而是寻找生命本体个性的迫问,是对几百年来人类文化的体验与质疑。如果说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给予了我们人类发现自己的喜悦,使我们人类有了第一次人文主义的苏醒,它给予了我们关于“我们”普通感知的含义,而阿利卡则以绘画艺术给予了我们关于对西方社会几百年历史的质疑与反思;是对西方现代艺术经过近百年体验之后的人文主义思想的重新判断,标志着现代人文主义思想的伊始,使我们真正意识到关于人类生存个性本质的意义,更趋向我们生命本质存在的本源。


图片

头朝左的张嘴自画像

阿维格多·阿利卡

纸本木炭

51cm x 69cm

2001


无论西方现代艺术是否走向危机,无论具象绘画或抽象绘画是否作为主流绘画,人类社会高度发展到今天这样的时代,在我们即将跨入一个新的世纪,西方社会的危机乃至人类所面临的前所未有的问题是不可不质疑的。在我们谈论人权、环境、自然、价值干涉等问题的时候,是不是还有比这更具有重要的所在呢?今天,人的价值个性的本质呈现以及我们人类所追求过的文化的质疑和追问,不能不说是我们生存在地球这个群部落所思考的首要问题。东西方文化的溶合、后殖民文化等等体现最终的目的是我们人类对我们共同问题的自我追问。阿利卡以学者的风范、以艺术家的敏锐洞察力,赋予了我们这个时代一个新的人文主义含义,不能不使我们关注这一人类文化发展的重要阶段。这是当代世界文化艺术的一个主要特征。这种价值的反映,既不是在我们远离物质性客观陈述绘画的同时极力所宣扬情绪化色彩的各种风格,也不是在所谓批判与反思之下所掩盖的伪文化,而是关于人本体生命的质疑、追问和内省,而非呈像。如果说贾科梅蒂给予了我们距离的孤独感,那么阿利卡则给予了我们距离的亲切感。如果说佛洛依德的绘画以敏锐的目光反映了对人性和人文主义的批判,那么阿利卡则给予了我们一个新的含义的人文主义即将来临的惊喜。当我们在谈论真理的种种价值时,却忘忽了真理给予我们的方式是寻找。让我们听一听阿维格多·阿利卡质问:“这就是我所看见的吗?”

原文刊于《新美术》1996年第二期,中国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