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开馆的贾科梅蒂展、德朗展之后,光达美术馆将举办中国美术学院的巴黎具表五教授展,我想谈谈与五位教授真实与精神的“相见”。
雷蒙·马松
五位教授中,雷蒙·马松是除司徒立之外我唯一见过面的。马松有一种老艺者的天然亲熟,打开门相见,就如相识二十年。他带着我参观他的家,就像农人指点他的田园。有两件东西令我难忘:一件是他的钢笔写生,夜幕下的苍茫古镇,黑云翻滚,城廓延绵,那房屋楼群仿佛在烟云中煎煮多年,比这里看到的大风景还要浓重许多;另一件是立在案头的手的钢雕,这是马松自己的手,刀砍斧凿,斑痕累累,分明是拳拳艺匠的凝聚,是蹉跎与沧桑的写照。后来,我将这“手”作为“断桥”文丛《具表文选》的封面。看到它,我就想到艺匠,想到人性的磨炼与坚守。
森·山方
森·山方是差一点就见着了的。那个夏日周末,他却去度假了。好在他的作坊式的画室,他的楼梯绘画,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每当走在西式旋转楼梯上时,我都想象着那蜘蛛侠的目光,那被无限延伸着的天宇人寰。
阿维格多·阿利卡
阿利卡一直没见着,但他那种绘画的温情却始终让人感怀犹新,他的气息不似中国文人的菊花煮酒、新火试茶,却有一种同类的静闲之心,一种闲云野鹤惯了的闲心。
亨利·卡蒂埃 - 布列松
布列松是一位令我始终尊崇的艺术大家,我的案头多年来总放着一张他拍摄的马蒂斯写生的背影。这背影看得如此熟了,却总感觉是布列松的身影,那般雍容大度,那般宠辱不惊,那般天真平淡。照片后面的老先生的题字,我从未请司徒转释过,大师照片本身已然足够,诸般意蕴尽在不言之中。
司徒立与布列松
第五位教授就是司徒,他是国美具表绘画的引路者。我们情味如此相投,虽屡有争吵,却是打不散、拆不开的气性兄弟。他的学术贡献我已写在《文化托命》一文中,此处不重复。
五位名师,以他们的艺术,向我们展示了当代绘画的核心命题:重返观看。布列松“决定性瞬间”是观看的定格,森·山方是观看的日常奇观,阿利卡是观看的闲雅,马松是观看的层览,司徒是观看的东方鸣响。“目既往还,心亦吐纳”,人所对的现象世界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视界,所有的观看都不是单向度的。通过这种观看,我们不仅看到对象,而且看到观看本身。由此作为生存世界的蓝本,“观其所由,视其所以,得其所安。”这种让观看得以澄明、让眼与心得以共响的艺行,正是一种道,一种心首相随的大道。
1996年,中国美院油画系聘请阿利卡、布列松、雷蒙·马松为客座教授
五位名师都十分珍视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的称谓。这个称谓既是一种学术敬意,又是一种来自东方的邀约。他们认真地采用“教授”作展名,就是要体现“文化托命”的使业的意义。现在门已打开,让我们随着他们的观看之道,与教授同游。
2017年11月16日